以前周二公子架子大得很,周启禛想让他顺手帮点什么忙,都得拿出亲老子的面子来三顾茅庐。
最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孝顺起来,三天两头去周启禛那做义工,恨不得把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要过来坐一坐。
就连宋云帆的一间互联网公司在港交所挂牌敲钟,他也百忙之中抽空飞去,乐于助人地帮忙站台。
杨康觉得他要么是嫌自己命太长想早点死一死,要么就是疯球了。
从香港飞回来的那个下午,发现霖城已经积了一层白雪。
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还要冷,今年的第一场雪早早地降临了。
从机场走出来时,老刘将车停靠到路边,杨康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,回来时发现周晏京还在路边站着没上车。
周晏京抬头看了眼空中飘摇的雪花,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问他:“房子她挑好了吗。”
杨康这段时间时不时会联系林语熙一次,她工作也挺忙的,闲下来才会回复一句。
“太太说她不想要房子了,直接折现给她就行。”
周晏京眉心皱了下。
“之前不是还非要房子,怎么又改主意要现金了。”
杨康哪知道,林语熙看见他消息能回两个字就不错了,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是怎么想的。
“我按照松云湾那套房子的价值准备好了现金,现在给她转账吗?”
周晏京从兜里摸出烟,想抽一支,发现烟盒空了。
他把烟盒抛进不远处的垃圾桶,朝杨康伸手。
“烟。”
杨康犹豫了一下。
周晏京凉凉道:“给你发那么多工资,要根烟都不舍得?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杨康连忙掏出自己的烟递过去,周晏京又嫌弃:“这种便宜烟少抽,对身体不好。”
金中支还便宜,杨康腹诽,要么不想给你呢。
周晏京最近抽烟抽得有点凶,可能因为连轴转休息不够,就需要烟来提提神,半个月就造完了杨康备的三个月的烟。
“周总,抽烟本来就对身体不好。”
他本来想劝周晏京少抽点,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,周晏京眼尾掠过来:
“还会犟嘴了?净跟着林语熙学些不好的。”
杨康冤死,一时都分辨不出来这句话的陷阱到底是哪个:“我没跟着太太,也没学。”
周晏京拉开车门上车,冷哼一声:“你倒是想跟。”
杨康:“……”
博宇的事忙完一个阶段,终于能稍微停下来歇歇脚,但周晏京看着日程表出现的空白不满意,打算再找点事来做做。
公司里怨声载道,纷纷找杨康哭诉:“杨助,你劝劝周总吧,他的身体是铁打的,我们可不是啊!”
杨康顶着全司员工殷切的期盼进了办公室。
等周晏京在文件上签完字,硬着头皮开口:“周总,现在公司的事告一段路了,您要不要休息两天?您半个月没回过家……”
周晏京眼皮一抬:“我回家干什么?”
杨康噎了一下。
真是个好问题。
他转换角度:“主要是大家这段时间跟着您连转轴,身体都有点吃不消了,您精力充沛身体健康,他们天天熬夜掉头发,三十岁的灵魂八十岁的体质,再熬下去万一猝死了,得赔一大笔钱。”
杨康那点话术全都是这些年跟着周晏京学的,在他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。
周晏京冷笑:“怎么,你觉得我赔不起?”
……倒也不是那个意思。
秘书说得没错,他回国之后是一天比一天更难伺候了,杨康毕竟跟他时间久,多少能摸到一点他的心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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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斯理当时只觉得这人厚颜无耻,回家的时候告诉了他平安扣的事,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。
周豫送她的那只平安锁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样式,圆润精致巧夺天工,十分可爱,碧绿通透的翡翠上还带有他口袋里的温度,温润地熨帖着皮肤。
那一刻林斯理莫名地掉起眼泪,热烫的泪珠接连不断地滚落,周豫笑起来:“怎么哭了。”
一边用指腹帮她擦泪。
可林斯理哭个不停,擦也擦不完,周豫的手掌都被打湿,干脆捧起她脸,不由分说地吻下来。
那个热烈而炙热的吻深深刻在林斯理的记忆中,两年多来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,午夜梦回,都好像回到那场大雪中。
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,听见男人温柔的嗓音哄着她:
“不哭。以后我保护你平安。”
那之后,他们有过一段很甜蜜的日子,周豫喜欢在她睡觉的时候逗弄她,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,等她懵懵地醒了就笑着说她:“睡得跟小猪一样。”
他叫她斯斯,偶尔也会黏糊地叫老婆。
周豫朋友多,到哪都众星拱月,林斯理却是个社恐体质,除了跟虞纯芝有约,空闲时间都喜欢窝在家里。周豫就推了那帮兄弟们的各种约,陪她在家里宅着。
有次周豫出差,林斯理发烧,吃了药在家里昏睡不醒,浑身哪哪都疼,迷迷蒙蒙地听见周豫跟陈嫂说话的声音,还以为是错觉。直到感觉到被人抱到怀里,熟悉的温度和气息,那种难受劲好像真的就舒服了一些。
后来才知道他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,半道撂下工作跑了回来。
那段时间林斯理好像飘在云端上,被人宠着爱着,慢慢打开自我保护的躯壳,伸出柔软的触角。
偶尔恼了会闹脾气,等周豫来哄;被他作弄了也敢锤他踢他,周豫每次被打都不生气:
“就这点力气,我会怀疑你在撩我。”
林斯理是一个很慢热的人,可周豫给的爱太过炽热浓烈了。
她无法控制自己,不沦陷其中。
入春后,天气暖和起来,有天周豫忽然心血来潮,说要给她补一个蜜月。
起初林斯理以为他在玩闹,后来发现他是认真的,每天加班加速处理公司的事,想腾出一个假期来。
他甚至计划好了行程,于是林斯理真的开始期待,在网上搜索冰岛有什么好玩的,认认真真地做攻略。
听说冰岛的春天也很好玩,一样能看到极光,还会有花卉盛开,可以看到飞往南方过冬的海鸟回归,成千上万,浩浩荡荡地划过海面。
可是蜜月依然没去成,再一次不了了之。
周豫开始不怎么回家,林斯理给他打电话也很冷淡,即便回来也总是很晚,洗完澡就睡觉,连句话都不跟她讲。
林斯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那时她正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爱情里晕头转向,不明白周豫为什么突然就冷淡下来。
那时周豫刚刚脱离周氏集团,独立创办了博宇投行,周二公子一身傲气,完全不依靠周家的背景。
一个刚刚起步的新投行想拿到上市公司的IPO承销业务,根本没那么容易。
林斯理安慰自己是因为他工作太忙,所以没时间回来,是因为太累,所以不想和她交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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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一会,周晏京从浴室出来,脚步声走向床的另一侧,接着床垫微微下陷,被子一角被掀开。
林语熙闻到一股微淡的冷香,冷冽深刻的气息,丝丝入骨的侵略感,木质调与体温融合,后调沁出淡淡的烟草香。
烙印着周晏京个人标志的味道。
地灯微弱的光照不到床上,夜里特别静,静得能听见平缓的呼吸声。
两人各自占据大床的一半,中间隔着一道冰冷的结界。
静静躺了一会,林语熙看着周晏京,可能是因为黑暗,他的轮廓显得深邃又冷淡。
“你睡了吗?”
黑暗里一片静谧,周晏京冷倦的嗓音微微不耐:“安静点。”
林语熙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锁,转过身去。
……
翌日林语熙醒来时,旁边已经没人。
她起床洗漱,到客厅时发现周晏京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,正拿着pad浏览美股实时行情。
听见她出来,他抬了抬眼:“陈嫂呢。”
林语熙打开冰箱:“我辞退了。”
周晏京皱了皱眉,没说什么。
林语熙快速煎了两颗鸡蛋,想了想又加上火腿片、生菜和芝士,弄了两个三明治,端到餐厅。
周晏京瞥了一眼:“你平时就吃这种东西?”
这怎么了,这已经比林语熙平时吃的好很多了,她早上赶着上班,早餐大多直接用两片吐司就解决了。
心里说:爱吃不吃。
一声猫叫从沙发后面响起,林语熙回头,看到三花母猫怯怯地伸出一个小脑袋。
前阵子下大暴雨,她在医院捡了一窝小流浪,刚出生的小猫被淋得瑟瑟发抖,母猫也瘦骨嶙峋。
她看着不忍心,只好先带回家,想着养到满月找领养送出去,没想到周晏京突然回国。
他不允许林语熙养猫,他去美国一年的时候,林语熙也救助过一只流浪猫,想带回家养,打电话问他意见,他只回了两个字:“不行。”
林语熙明明已经把猫关进空房间了,不知道它会这么聪明,自己开了门跑出来。
周晏京果然皱起眉:“哪来的野猫。”
他语气里满是嫌弃,林语熙听着不舒服,走过去把猫抱起来,咕哝一句:“我生的。”
周晏京闻言轻哂:“那你应该去申请诺贝尔奖。”
林语熙把猫放回房间,出来时他已经穿好外套,她做的三明治依然放在桌上,没动过。
周晏京对着镜子打领带,头也不回地给猫宣布死刑:“我回来之前把它弄走。”
林语熙没搭腔。
这么大的别墅,又不是养不下几只小猫,干嘛对连生存都是问题的小动物赶尽杀绝。
他那么有钱,心肠倒是歹毒得很。
周晏京从镜子里捉到她表情:“又在心里骂我什么。”
“……”
“谁敢骂你。”林语熙说,“我会把它们关好,不会再跑出来,每天给家里消毒,等找到领养人就送走。”
她赶着上班,用保鲜袋装好三明治准备路上吃。
“你要是忍受Z不了,可以去别的地方住。反正你狡兔三窟,四海为家。”
周晏京哂笑一声:“半年不见,脾气见长,刚回来就赶我走。”
林语熙没吭声,低着头换鞋。
她上班的穿着以舒适为主,宽松的毛衣下,紧身牛仔裤裹住形状漂亮的长腿。
弯腰穿鞋时,从腰到臀的曲线很诱人。
周晏京扣着西装纽扣,掀了掀眼,目光从她身上散漫地走过:“你昨晚想说什么?”
这次换成林语熙没空聊:“我赶着上班,回来再说吧。”
查完房,林语熙整个上午都在眼科门诊,今天患者多,看到快两点才结束,食堂已经不剩什么,她随便打了点饭。
正吃的时候接到凌雅琼的电话,叫她今天回去一趟。
林语熙应下,挂了电话,低头戳着白米饭,突然有点食不下咽。
下午下了班,司机老刘来接她,林语熙坐上车。
苏式园林风格的中式庭院,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,林语熙对这里很熟悉,她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。
父母被害之后,她辗转在福利院待了几年,后来被周家收养,名为收养,其实只是资助罢了。
如果用金字塔来代表整个霖市的阶级,周家就是金字塔顶端的尖,一般人根本触摸不到的阶级。
她一个孤儿,被周家收养已经是走了狗屎运,哪有资格上周家的户口本。
当然谁也没想到,她狗屎运能走两次,后来又嫁给周家二公子,户口本还是给她上去了。
林语熙坐在客厅等了一会,一身典雅旗袍的凌雅琼从楼上下来。
“听说你把小陈赶走了?”
林语熙不意外她会知道:“她来找你告状了?”
林语熙和周晏京结婚之后,周家就派了个保姆过来,陈嫂手脚麻利,做事也细心。
周晏京常年不在家,只有她和陈嫂朝夕相对,所以林语熙待她很亲,家里吃不完的高级食材和补品全都让她带回家,逢年过节还给红包。
陈嫂的工作其实很清闲,林语熙上班比较忙,在家待的时间不多,很多小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。
有次医院要填报资料,林语熙的一个证件四处找不到,又急用,陈嫂不在家,电话还打不通,最后林语熙在一个麻将摊上把人找到。
她的麻友说:“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去,不怕你家太太骂你?”
陈嫂当时输了不少,正上头的时候哪舍得下牌桌。
“她上班忙着呢,这个点回不来。再说我的工资是周家开的,又不是她开的,她就算发现了能拿我怎么样。”
“那人家也是周家的少奶奶,吹个枕边风,还不是说辞退就把你辞退了。”
“得了吧。”陈嫂语气不屑,“我们二公子一年也不回家几次,她上哪吹枕头风去。”
中年妇女最是八卦:“哟,他们夫妻感情不好啊?”
“好什么呀,我们二公子刚结婚没多久就跑美国去了,听说是去追他那个什么青梅竹马的初恋。这个老婆是被家里逼着娶的,看一眼都烦。”
“所以说,女人还是得有点手段,不然长得漂亮也白搭,还不是拿不住男人的心。”
人都有看人下菜碟的本能,不过林语熙没想到,会从自己善待的保姆嘴里听到这么一番戳心窝子的话。
陈嫂嘴上说闲话说得爽,一回头看见林语熙站在她身后,吓得牌都差点扔出去,慌慌张张地道歉。
林语熙当时没说什么,只让她回家把放错地方的证书找出来,当天晚上就让人走了。
凌雅琼坐下来:“小陈不过是背后说点闲言碎语,虽然上不了台面,也无伤大雅。你好歹也是晏京的妻子,周家的二太太,连一个保姆都镇不住,怎么会不被人看低。”
林语熙扯了下唇。
也不知道陈嫂在凌雅琼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,反正不管什么事,不管是不是她的错,凌雅琼总是对她不满意,从小到大一直如此。
林语熙早就习惯不解释了,解释了凌雅琼也不会向着她,自取其辱罢了。
“你自己就算了,现在晏京回来了,你饭也不会做,家务也料理不好,打算等着他回家伺候你?”
林语熙心说,也不是没伺候过。
但这话她不敢当着凌雅琼面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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