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霎时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境地,幸而这时冬儿与云枝端着吃食进了屋。
薛赜礼如蒙大赫,立时吩咐云枝:“好好照顾你家姑娘,扶她去团凳上坐着。”
云枝不明所以,直到搀扶着苏莞丝往团凳上走去时,才发现她家姑娘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。
在薛赜礼瞧不见的地方,苏莞丝朝着自己的腿努了努嘴,又对着云枝使了个眼色。
云枝愣了愣,而后才恍然大悟地说道:“姑娘,您早年就有腿疾,一到阴雨天就要发作,怎么瞧着今夜愈发严重了些。”
这话一字未落地飘入薛赜礼耳畔,他听着心里愈发不是滋味,便对冬儿说:“等回了府,拿些治腿伤的药给表姑娘。”
冬儿应下,这便又伺候着薛赜礼用膳。
临睡前,薛赜礼被腰间的痛意折磨得冷汗直流,既无困意,那些繁杂的心绪便如潮水般向他涌来。
今夜多亏了苏莞丝的贴心照顾,否则自己的伤口都不知能不能止下血来。
除此以外,他心间还因苏莞丝的腿疾而生出了些歉疚之意。
就在薛赜礼思绪蹁跹之时,苏莞丝又抱着锦被走到了临窗大炕旁,她离薛赜礼远远的,生怕凑近了后会让薛赜礼“嫌恶”。
“冬儿,夜里劳烦你好好照顾表哥,这样潮湿的阴雨天,可不能让大表哥着凉了。”
苏莞丝将锦被递给冬儿后,也不去看薛赜礼的脸色,这便回床榻上安寝。
薛赜礼蹙起剑眉,借着影影绰绰的烛火瞧了眼床榻那儿身姿玲珑的女子。
苏莞丝方才是在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,可见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是伤了她的心的。
薛赜礼不是不识好歹的人,此时心内被一股难以言说的懊恼所充斥着,与腰间撕裂般的痛意一起扰乱着他的心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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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起薛赜礼的烦心,上榻安睡的苏莞丝则要淡然的多。
她早就知晓了薛赜礼是不好打动之人,且他对苏妙嫣情根深种,必定会十分抗拒自己的接近。
这样也好,她以退为进,用“腿疾”来向薛赜礼示弱,再刻意与薛赜礼保持距离,总能让他生出一两分愧疚来。
只有一两分也好,无论如何,总能让自己在他心池间留下些涟漪。
今夜,于她而言,已是收获颇丰。
她不仅救下了伤重的薛赜礼,还在这滂沱的雨夜与薛赜礼共宿一室。
哪怕此时的薛赜礼不喜欢她又如何?她有的是耐心和机会。
朦朦胧胧间,苏莞丝瞧见了床顶帘帐上绣着的夕颜花纹样。
幼时爹娘曾与她提起过夕颜花,这是一种极为坚韧、有生命力的野花,虽然出身卑微,但只要扎根于泥土之中,便会不择手段地汲取养料,直到有一日破土而出、肆意绽放。
苏莞丝想,她已将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了薛赜礼,这辈子便没有回头的机会了。
她要做薛赜礼心上的这一株夕颜花,蛰伏在泥泞里静待时机。
终有一日,她会绽放成最艳丽的花朵。